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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双宁 中国光大（集团）总公司董事长

　　核心提示：我九年前讲“难到极处就是易”，今天我要讲“易到极处就是难”，“大顺”就要“大逆”，顶峰过后就是下坡。我一再提倡大家多学点哲学，多学点历史。金融这些专业上的事大家都熟悉，实践一段时间就会了，而哲学和历史一辈子都学不完。矛盾无处不在，无时不有，矛盾双方无不依据一定的条件向相反的方向转化，所以好的时候就往坏的方向转化，坏的时候就往好的方向转化，所以大家一定要冷静，一定要守住风险的底线。

    （唐双宁，中国光大集团党委书记、董事长，中国中共文献研究会副会长，中国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副会长，中国金融学会副会长。本文根据唐双宁于2016年7月26日在光大集团2016年上半年经营形势分析会议上的讲话录音整理。）

　　今天的会议讲四个字：积极、冷静

 　 先说“积极”。回顾这些年光大集团走过的路，远的不讲，从2007年集团启动改革重组到今天，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。

　　从2007年到2010年，我们处在一个“抢救”阶段，以光大银行上市为标志，光大集团实现了起死回生。当时光大集团的状况是资不抵债，处于事实上的“破产”状态，许多具体情况我不多讲了，大家都感同身受，大部分同志都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。针对当时情况，我们坚持“持久战”，坚持“中药调理”，坚持心态急不得等不得，力度大不得小不得，速度快不得慢不得，开辟“四大战场”，打响“三大战役”。随着2010年光大银行的成功上市，实现了光大的起死回生，这是第一个阶段，“抢救”阶段。

　　从2010年到2014年底，应该说是我们的“康复”阶段，实现了基本痊愈，标志就是实现了集团的改革重组。我们通过积小胜为大胜，在先以空间换时间后，又以时间换回空间，实现了集团对下属企业股权拉直，全口径合并报表，解决了全部的历史遗留问题。这是“康复”阶段。

　　从2015年开始，我们进入“强身健体”阶段，标志就是去年我们进入世界500强，排第420位，今年又进入到313位。众所周知，在八、九年前光大集团还处于资不抵债的困境，到今年能够进入世界500强的313位，经营状况实现了质的飞跃。所以，今天我第一次正式讲，光大进入历史最好时期。这句话，这些年几乎人人都讲，但是我从来没有正式讲过。今年我们最大的亮点就是在世界500强当中的排位，一年时间上升位次达107位，在全世界金融业的排名提升中居于第一位。所以，我们今天可以讲，光大进入了历史最好时期。当然我后面还要讲“冷静”，但从世界500强排名这个角度讲，虽然我们不能和工、农、中、建比，就好比我们是“西藏”，人家是“广东”，让西藏的GDP赶上广东，不是短期能做到的事，所以不能简单类比，但是，应该说，我们现在进入了发展的最好时期，进入了“强身健体”阶段。

　　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呢？我和集团的各位领导通过个别沟通、小范围酝酿、党委会上通气等多种方式，基本上形成了共识，就是下一步要实现集团整体上市。这个话我偶尔内部讲过，但还没有正式讲，因为我也在考虑，不是你说实现整体上市就能整体上市，需要很多的条件。但经过初步论证，我们大体具备了在香港整体上市的条件。

　　实现这个目标，宏观上对稳定香港有利，从微观上来讲，也是我们自身发展的需要。我们成立于香港，后来主体从香港转回了内地。香港当前的社会经济状况，既是我们发展的机遇，也需要我们有责任担当。我们通过在香港的发展，还可以以香港为跳板，进一步走向世界。当然，后面我还要讲冷静，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，这是一个大的蓝图。有关情况我已经向领导同志做过口头汇报沟通，他们都很支持。中信在这方面已经先走了一步，有许多可以学习借鉴的地方。我向中信集团常振明董事长讲过想法后，他表示可以专门来给我们讲讲他们整体上市的过程，哪一步怎么走，会遇到什么问题，应该如何解决等，相信对我们会有很大的帮助。所以，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整体上市。当然这还需要进行许多具体的技术论证。

　　但无论如何，通过这一步，可以使我们的发展指标进一步提升，使我们的管理水平进一步提升，使我们的体制机制进一步理顺，使我们的企业文化进一步改善。我们现在的业务数据和过去相比虽然有了根本改善，不可同日而语，但是横向比，我们还是处于中等水平，还在不断地为补充资本金发愁，还需要不断地改善我们的发展质量。所以我们要走 这一步棋。这是我想说的“积极”。

　　下面我重点讲讲“冷静”。现在整个光大的发展，把它放在全国的经济大环境下，放在世界经济大环境下，我们在向好，但我们看问题要善于“反着想”。在九年前士气低落的时候，我是给大家鼓劲，讲“难到极处就是易”，很多同志都记住了这句话。那么现在形势好转了，进入500强了，而且去年一年进步了一百多位，集团各项指标全面改善了，在这个时候我们就要“反着想”，要逆向思维。所以我要特别讲讲“冷静”。

　　为什么需要特别讲讲“冷静”呢？

　　第一，外部大环境不乐观。首先国际环境不乐观。当前世界存在“五大矛盾”，今天不展开讲了。经济上，G20财长央行行长会议，包括最近IMF发出的声音，都是弱势、平庸、悲观的调子。4年前，我曾经在中央党校以及其他一些地方讲过《当今世界经济棋盘上的三国演义》，主要讲美国、欧盟、新兴经济体三大经济板块的发展演变。4年前我就讲过、判断过、预测过今天的局面，大家可以翻出来看看。现在美国可以说算是“平庸”，特朗普在竞选中表示将来还要退出WTO，整体经济真是“平庸”得很，下一步如何发展还需要拭目以待。欧洲基本上是悲观，随着英国的退欧以及一系列矛盾交织，欧洲未来是悲观走向。新兴经济体可以说是“分化瓦解”，巴西、俄罗斯经济下滑，困难重重；印度和中国还勉强支撑着。所以“三国演义”整体上是处于平庸、悲观、瓦解的状况。这是经济。政治上，美国为什么重返亚太？主要目的就是围堵中国，怕中国赶上他，超过他，也反映了他力量的不足，所以拼命挑事，包括南海问题，给我们制造了很多麻烦。英国退欧反映了英国人对欧洲不看好。近期发生的土耳其政变本质是什么？军方想走西方的路，埃尔多安想固守伊斯兰，这里面隐含着文化的冲突，在政治上表现出来了。其他的各种社会动乱，欧洲的枪杀、爆炸，德国一个礼拜发生三次，今天又是枪杀案。德国我们去过，曾经是多么美好的人间天堂？这一切美国是始作俑者，他既有世界警察的心态，也有把欧洲周边搅乱、把欧洲搞乱的心态，伊拉克、叙利亚、利比亚、埃及、突尼斯等国难民大量涌入欧洲，现在到欧洲的大城市中心区，移民增多，欧洲本地人的空间被严重挤压。伦敦的市长都是穆斯林。信奉伊斯兰教的人口在快速增长，按照这种趋势下去，伊斯兰文化和基督教文化的冲突，将加剧经济、政治、社会、文化各方面的矛盾，再加上自然的矛盾，大自然本身的问题，加上人类发展过程中破坏自然造成的后果，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造成世界很不安宁。

　　从国内情况看，上半年GDP增速是6.7%，对外讲是合理区间，实际下行压力不小。当然我们不可能再按照过去的发展模式走了，进行“供给侧”结构性改革，要“三去一降一补”。权威人士所讲的“L型”，在一定时期内，经济可能就是“L型”，也就是一个长期低位徘徊的态势。但是把这个时间放的更长一点来看，按照辩证法的观点，还是波浪式前进，不会永远是L型。我曾经讲过W型，按照更长时间来看，还应是W型。但不管怎么讲，世界的大环境不乐观，国内的大环境不乐观。所以我们在积极发展的同时需要“冷静”。

　　第二，从光大自身情况看，虽然我们整体向好，但是我们现在还存在着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。

　　一是我们的企业发展不平衡，利润整体下降。上半年利润上升的有银行、信托、金控资产管理公司，下降的有证券、保险、香港、实业。企业的风险上升、收益下降，应该说在当前有一定的普遍性。我们在这个大环境当中表现居中。这是当前我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。

　　二是如何创新今后的发展模式。当前，我们必须考虑在防范风险的前提下，如何创新发展模式。原来的那种靠吃利差实现利润增长的模式，随着利率市场化的改革，路已经越来越难走了。靠资本市场获得中间业务收入的模式，也受资本市场“大年、小年”的影响，去年是“大年”，今年是“小年”，明年也不确定，受世界经济影响，估计很难出现大年。总之，靠单一发展模式行不通了，必须考虑不断探索创新多种发展模式，实现我们传统发展模式的转型。

　　三是我们面临一些风险隐患。放在全国看，我们面临的风险不是很突出，但是也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。一是信用风险。也是目前最主要的风险。光大银行不良贷款率从原来百分之零点几，现在上升为一季度末的1.53%。这种上升的趋势要引起我们的警惕，特别是现在实行“三去一降一补”，整体经济下滑，银行业面临的信用风险也随之上升，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这一点。二是市场风险和投资风险。刚才讲了资本市场的一些情况。除此之外，我们目前还面临着境内外的投资风险。现在，光大旗下部分实业企业、基金项目开始走向海外进行投资，在这方面我们比较缺乏经验，加之投资本身也有风险，必须谨慎对待。三是操作风险。现在已经发生了一些，虽然是个别现象，但要引起重视。四是流动性风险。目前看好像不是太突出，但是我逢会必讲流动性风险，因为我的感受太深了，对上个世纪80年代银行大挤兑的场面记忆犹新，所以大家必须对流动性风险保持高度警惕。五是群体性事件带来的声誉风险。比如从法律上讲，信托本身就是受人之托、代人理财，光大银行代销信托产品不应该承担投资风险，但客户投资发生损失，钱要不回来，就上光大来要，他们心里不好受，这点我们理解，但这事于法于理都不应该由光大来承担责任，我们要从中吸取教训，高度关注由群体性事件引发的声誉风险。此外，我们还要特别警惕这些风险在集团内部交叉传染。

　　另外，跟几年前相比，光大的企业文化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改变，但是还没有彻底改变。一个企业，特别是像光大这样的企业，最根本的管理还要靠文化。所以彻底改变我们的文化，培育我们新的文化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。这是从我们自身看。

　　第三，从光大发展历史教训来看，事物的发展都是波浪式前进的。光大历史上有过几个好的发展时期，但是时间不长，接着都出了问题。我们1990年代初期借着南巡谈话这个东风重返内地，办了银行、信托、证券，结果出了光大信托事件，造成巨大损失。90年代下半期，我们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发展高潮，但遇到亚洲金融危机，经营背上沉重包袱。说实在的这也不能全怪亚洲金融危机，为什么同样的危机下别人就没事？这也是一个很大的教训。其他远的我不多说了，就说2010年光大银行上市那天，我们早晨飞到上海，下雷阵雨，俞正声同志当时是政治局委员兼上海市委书记，到上交所给我们上市敲锣，当时大家兴高采烈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。中午我们又从上海飞回北京，在钓鱼台举行新闻发布会和庆祝酒会，好几个国家领导人参加了，酒会到晚上九点左右结束，接着飞香港，因为雷阵雨香港又飞不了，一直等到凌晨改飞深圳。朱慧民在深圳接我时，高兴地说新闻联播都播光大银行上市了。我说你别高兴太早了，弄不好今天就会出事，结果下午广州分行就发生了爆炸事件。所以一个好事后面总是跟着一个坏事。这是客观规律还是什么冥冥之中的安排？有些确实说不清楚。2013年国务院批复了光大新的重组方案，股权拉直，银行回归，实业回归，香港企业回归，整个历史问题全都解决。这是一个好事。结果接下来就来了一个“乌龙指”，闹的沸沸扬扬。所以从历史上来看，每发展到一个好的阶段，就会出新的问题，所以一定要冷静。

　　我九年前讲“难到极处就是易”，今天我要讲“易到极处就是难”，“大顺”就要“大逆”，顶峰过后就是下坡。我一再提倡大家多学点哲学，多学点历史。金融这些专业上的事大家都熟悉，实践一段时间就会了，而哲学和历史一辈子都学不完。矛盾无处不在，无时不有，矛盾双方无不依据一定的条件向相反的方向转化，所以好的时候就往坏的方向转化，坏的时候就往好的方向转化，所以大家一定要冷静，一定要守住风险的底线。就在公布世界500强的那一天，我在西柏坡，带领着党务部、组织部、党校的负责同志到西柏坡，是“两学一做”的一个活动。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要公布500强的事，反正那天白天正在西柏坡。在西柏坡召开的七届二中全会，标志着我们党的工作重点由新民主主义革命转入社会主义革命，由农村转向城市，由革命转入建设，由局部转向全国。在当时那种革命形势鼓舞下，全党都兴高采烈，毛主席却告诫全党，要务必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，务必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；夺取全国胜利，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的第一步，今后的路程更长，工作更伟大，更艰巨。离开西柏坡去北京，临上车他还说，我们是去赶考，不当李自成。

　　那天在西柏坡我就想，我们现在也一定要冷静，晚上就公布了世界500强的消息。年初会上我曾经讲过要有条件的弯道超车这句话。这也是我第一次讲这句话。现在世界500强我们排名上升一百多位，在全球金融企业里面上升位次排名第一，这还不叫弯道超车？但是我们一定要冷静。只有冷静了才能实现积极发展，不冷静的“积极”发展，最后可能还要翻车。

　　一会儿，云龙同志组织大家研究具体工作意见，我想说的就是这四个字，积极冷静，请大家认真思考。